“岳辰晴……倒是我小觑了你!”岳辰晴咳着血,喘息着抬起头来:“……我说过……我已是岳家的当家……又怎会……”血沫染得他唇齿都是猩红的,“我又怎会,容你在浑天洞里……为非……作歹!!”说罢厉声喝道:“都动手!”数十只竹武士得了令,瞬间从高处岩石后窜出来,前仆后继地扑向江夜雪,它们爆发出尖锐的嘶吼,展开激烈的厮杀。趁着数量庞大的竹子机甲和江夜雪缠斗一处,岳辰晴挣开了轮椅上的束缚,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到墨熄面前。他对魔毒未解而不能言语的墨熄道:“羲和君……抱歉……岳家的事,平白连累了你。”岳辰晴黑眸湿润,他瞧上去疲惫极了,眼睛里闪跃着某种决绝:“但是……我是不会……我是绝不会让四舅和你白白蒙冤受累的……”说完这句话,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转身一步步地朝血池方向走去。墨熄猛地一凛——他难道是要血祭怨灵,索了江夜雪的性命?!江夜雪显然也看出了岳辰晴的目的,他暗骂一声,手中佩刃忽然金光大炽,猛地一振,便将潮水般包涌着他的竹武士炸开了大半!紧接着,一道金色锁链游出,直取岳辰晴下盘!岳辰晴体力虽虚,却也是跟随了墨熄在外打了两年战役的人,他并不似他哥哥想的那样软弱无能,这一道锁链竟被他强撑着创痛避开。岳辰晴喘息着,眼中蒙着泪,恨意中却也混杂着许多别的情绪:“江夜雪,我从来就不喜欢吵嚷,不喜欢打架,更讨厌争来夺去……如果你的私心就是要让我把占了你的东西都还给你,那你为何不早与我言明!”江夜雪冷笑:“怎么,你还想退位让贤?别傻了岳辰晴,这世上所有的权位都是要靠夺的,哪怕是太子也一样。”“为了夺权,你就非要杀那么多人吗!你现在站在这些尸骨上得了岳家,你心里能安?”“如何不能安。”江夜雪阴冷地嗤笑道,“我早已过了什么心安不心安的愚蠢岁月,别说一个浑天洞的人了,哪怕要全九州的修士来给我铺路,我也不会感到丝毫不妥。”岳辰晴双目通红地望了他一眼,似乎不打算与他再多说了,只恹恹地:“……你不会如愿的。岳家也好,四舅也罢,你永远也得不到。”说完纵身欲往血池跳落。可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忽然一道金索牢牢束住了岳辰晴的腰,将他殉灵的举动硬生生地止住。岳辰晴蓦地回头——小兰儿面无表情地擎着锁链,正极为冷淡地看着他。原来方才江夜雪一击未重,便将锁链灵力转移到了岳辰晴之后的傀儡小兰儿身上,小兰儿借此从背后突袭,岳辰晴猝不及防,竟被她紧束着挣脱不能。江夜雪趁机猛地震开了那些围攻他的竹武士,在爆开的断竹片与硝烟中,这看似斯文儒雅的男人步履从容而面目阴鸷,步步逼近,最终走到了岳辰晴面前,抬手一把捏住了他的脖子。“岳辰晴,你急着死,我巴不得送你上黄泉路。”江夜雪指上用力,岳辰晴在他发狠的钳制下瞬间脸涨得通红,说不出一句话来,“但血池你就不用跳了,你休想着和池子里的怪物们拿魂魄做交易,来阻我好事!”他夺走的小兰儿的暴虐灵核,在他体内流窜着强大的焰电。“还有,请你不要可笑地再以什么岳家之主的身份自居。浑天洞的这些怨灵注定不会听命于你,你刚刚愚蠢地自爆了灵核之后,已经成了一个废物,再也成不了岳家的当家。”“而排在第二的继承人,是我。”言毕他忽地抬掌,对着岳辰晴的心脏位置当胸击落!岳辰晴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那嘶嘶灵流在一瞬间便将岳辰晴本就已经岌岌可危的灵核震作了齑粉……江夜雪眼中攒动着兀鹰扑杀时的寒光,他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让岳辰晴感到无力回寰,感到心如死灰,因此他在彻底毁灭了岳辰晴的灵核之后,蓦地一抬手,厉声喝道:“听我号令!”嗓音在浑天洞内回荡着,紧接着洞中响起了无数嘶叫,那些之前昏昏然不知当如何自处的怨灵恶魔一下子清楚了谁才是新的主人,引颈张嘴,发出震动岩层的怒吼。血池内更是猩红翻波,更多没有跃出池面的恶灵在池水中躁动地喝嗥着。江夜雪长笑,继而笑容狰狞,以一种极其鄙薄的语气,对岳辰晴道:“岳辰晴,清楚谁才是岳家的主人了吗?!你不能再驱使它们了,因为你根本就不够格!”“他不够格。”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江夜雪身后响起:“那么我呢。”江夜雪蓦地一怔,脸上那种轻狂傲慢之气尚未褪去,就倏地反应过来,立刻回头——“楚衣?!”慕容楚衣不知何时已经苏醒了,他挣扎着,捂着伤口,从血泊里站了起来。他比任何时候都狼狈,那白衣飘飞似仙若神的仪态已经不再,可令人不安的是他那种从容与淡漠却一点也没有少。甚至在那张因为失血过多而格外苍白的面庞上,显得比平时更甚。慕容楚衣漠然看着江夜雪:“岳夜雪,我够格吗?”同为庶子,江夜雪是谢夫人所出,慕容楚衣是楚姑娘之子,嫡子岳辰晴丧失了驾驭它们的能力之后,对于血池怨灵,其实无论是慕容楚衣还是江夜雪,那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