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望舒喜欢的姑娘是个临安来的普通百姓,而并非仆奴。”顾茫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绿豆糕,腮帮子微微鼓起一个小包,墨黑的长发在脸颊边温润地垂着:“啊,那她既然不是奴籍,又为何不能与先望舒成婚?”“因为就算不是奴籍,地位也相差太悬殊了,而且那姑娘之前好像受过伤,记不太清楚自己的身世。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过许多种不同的说法,有一种传言是说,临安属于岳钧天的封地,百姓皆隶属于岳钧天管辖,但岳钧天与先望舒关系向来不睦,知道他与一临安姑娘相恋后,就怂恿党羽一起去君上面前谏言,指摘那姑娘是燎国卧底,最终迫使姑娘离先望舒而去。”墨熄放下卷轴,他一贯不喜欢这种八卦传闻,听别人讲的时候他就很厌恶,自己来说就愈发神情尴尬。他稍微停了一会儿,才接着道:“不过还有一种流传更多的说法,是说岳钧天并没有说她是燎国卧底,而是派人去打探了她的出身,后来得知她曾经是个青楼娼妓,于是禀报了君上,那临安女子就自然不可能入主望舒府成为慕容夫人了。”他头疼地揉按了一番自己的眉骨,说道:“差不多就这样,别的说法还有很多,我没记住。但大抵都与岳钧天有关,说那桩婚事最后是他搅坏的,他觉得那姑娘是自己封地的百姓,又来路不明,不愿背责,所以一直很反对他们成亲。”顾茫看他无奈地讲着八卦的样子,瞧上去又好笑又可怜,忙绕过去替他捏了捏肩,趴在他背上哄道:“好了好了,记不住就不讲了。”“抱歉。你要是有兴趣,我下次去书摊给你买一本异闻录……”顾茫忙道:“不用不用。”让墨熄去买异闻录?别难为人家小本生意了,人掌柜该以为他是来查封书摊了的吧。两人聊着聊着,一夜就这样过去了。梦泽之事,虽然军中已隐有传言私下游走,但情势紧急,且北境军的军纪比其他两营要好上许多,因此流言蜚语大多只在赤翎营内流传,暂时掀不出什么浪头来。第二日晨曦破晓时,重华按计划,对大泽城发起了第二次攻城。第150章沉棠幻影“报——!”太守府内,国师闻声,淡淡抬起眼来。他指端琴声未止,一边抚弄琴弦,一边道:“进来。”传令官小趋入内,跪地行礼。国师漫不经心地问:“外头情况如何?”“重华今晨第二次进攻,城北角楼陷落,守城营已退居北集市加固结界。”“是否撑得过明日?”传令官额头沁着冷汗,抱拳低首:“守城营统领说他、他无能,只能尽、尽力……”“那他确实是挺无能。”国师云淡风轻地说完这句话,琴声渐促,忽然抬指一扬,低喝道,“霖铃,召来。”但见得流光闪过,镶嵌在古琴上的九只眼睛里有一只随着他的命令完全睁开了——那只眼睛眨了眨,瞳仁透散出幽碧的光华,光芒越来越亮,逼得人无法正眼相看,待华光熄去时,古琴上方已然悬空了一枚溢彩流光的鳞甲。国师一挥广袖,鳞甲径自向传令官飞了过去,悬停在他眼前。“拿去。这是玄武重甲。”传令官大惊失色!玄武重甲,不是太古时遗留下来的神迹之一吗?那可是世间最牢不可破的防御法器啊!怎么竟藏在国师的九目琴里?还没震惊完,就听国师补了一句:“其中的一片。”传令官:“……”“你别小看这一片,它也足够抵挡住十万雄师的攻伐了。拿去给我们的废物守城官顶着吧——记住了,守城官可以死,玄甲不能丢。如果回头这片鳞甲有什么损失。”顿了顿,琴弦铮地鸣响,国师甜甜笑道:“我可要你们所有人来葬。”传令官忙不迭地应了,双手将那鳞甲捧过头顶,两股站站地退下。鬼气森森的太守府于是又只剩下了国师一个人。琴声还在幽泉般潺潺流曳着,而在国师面前,之前那一团名为“净尘”的光华已经化出了隐绰形姿,它瞧上去像是一只通体洁白的幼犬,每一根毛发都在散发着荧荧幽泽。但这只幼犬还没有什么意识,它伏在太守府柔软的毡毯上,爪子遮盖住自己的眼,一动也不动地趴着。在琴声的镇抚中,它显得很安详。国师抬起眼眸,那只灵兽散发的光芒浮动在他眼底,他低声道:“净尘,他们给你的封印我都解得差不多啦。再有一天半,我就能带你离开这里,回自己的家乡去。你可要乖乖的,莫要再给我生出什么意外来。嗯?”幼犬的耳朵动了一下,眼睑微微睁一道缝,里头透出的却是与它娇小可爱的外表全然不同的冷蓝色妖光。于此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