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梦泽。慕容梦泽聪明、贤明、清醒、有能力。唯一遗憾的就是她生了个女儿之身。但谁说这个遗憾对于君上而言,不是最大的定心丸呢?这滚滚红尘,女人是翻不出什么风云来的,得不到权、得不到势、也得不到拥蹙,只要这个女人一日不嫁,她在世上最亲近的男子就只有她的兄长,也就是君上自己。他对她最为心宽。将书阁的烛火拨亮,梦泽侧过脸,温声细语地对侍女道:“月娘,去给羲和君沏一壶春茶。”“是。”月娘退下了,未几端了一只茶盘来,里头搁着茶品点心,她一一布好了,笑道:“羲和君慢用,婢子去门外守着。”侍女红罗裙轻摆,退了出去,书阁的檀木门被吱呀一声贴心地掩上了。墨熄在衽席上落座,问道:“君上怎么样了?怎么突然就病了。”梦泽叹了口气:“他不愿说,也不许神农台的人对外多言,我只道他前几日一直卧病在床……不过没什么大碍,今晨我得了允准,去探视过他,最凶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只是仍虚弱,恐怕还要将养三四天。”她停顿一下,带着询问的神色看向墨熄:“墨大哥是来向王兄禀奏委派结果的吗?”“是。”梦泽关切道:“可都还顺利?”墨熄避重就轻道:“辰晴他们受了些伤,已经去姜药师那里诊疗了,别的没什么。”“那就好。”梦泽叹道,“不过王兄他这几日怕是见不了你了,墨大哥回去之后写个陈表吧,我代你转交于他。”墨熄谢过了,见她案牍缠身,面有倦色,原想帮她一起处理文书。但随即意识到君上既然不把这些奏报交给辅宰,而全都交由了梦泽批阅,想是一些不愿外臣置喙的卷案,于是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你忙完了这些也早点歇息。”梦泽秀目盈波,笑道:“嗯?这么快就走啦,不再多陪我一会儿?”墨熄:“……”“好了,我不过是逗墨大哥玩的,瞧你风尘仆仆,哪里忍心让你陪我闲坐着。”梦泽说罢,又轻轻咳嗽几声,掩了掩口,温声道,“你快回去吧。”墨熄起身,垂眸对她道:“夜深露重,你记得让月娘再多给你添一件衣裳。”梦泽笑盈盈地:“好。”墨熄便走了,他一出书阁的门,月娘就进了阁内,她服侍了梦泽许多年,在旁人面前还有个奴婢样子,可一到梦泽面前,她就容易多嘴多言,藏不住话。这不,她望着墨熄离去的地方,跺了跺脚,颇不甘心地对梦泽道:“主上——”“怎么了?”“您怎么就这样放羲和君走了啊,您看您回城都那么久了,他也就今日难得与您独处,您也不多留他一会儿。”月娘撅着嘴唇小声嘀咕道,“好歹一起吃个饭什么的。”梦泽将湖毫在墨砚台里蘸润,悬腕提笔,边写边说:“我留他做什么,他又不愿意。”“可他的灵核都是靠主上您的康健换来的,您让羲和君往西,他一定不会往东,他欠您好大的一个恩情呢!”梦泽笑了笑:“恩情而已,我也没有打算让他还。”“主上这是说哪里的话,当然要他还!”见慕容梦泽如此淡然,月娘有些急了,“羲和君又英俊又厉害,名声又好,听说他在外驻军三年,连一个女人都没接触过,不像别家公子,姨太太都排成行了。这样的夫君嫁了才不亏啊,您若是放着不要,会有一群妖魔鬼怪争着要给他做妻做妾……那怎能行?”越说越急,最后竟是无理取闹地甩手道:“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他除了咱们公主,谁都不许娶,哪家姑娘都不许招惹!”梦泽听这丫头没规没矩地嚷嚷,也不说什么,只执笔书字,过了好一会儿,才似是不经意地问了句:“月儿也觉得羲和君很俊吗?”“那当然啦,他可是——”说到一半,忽然觉得自己过了头,忙道,“不不不,羲和君天神一般的人物,哪里轮得到奴婢饶舌。”梦泽笑了,代她王兄在一副缣绢奏疏上盖了玺印,吹了吹未干的丹朱,说道:“也没什么,就算不说,我也知道你们这些小丫头都喜欢他这样的男子。高大,正直,可靠,都挺好。”月娘愈发急了:“主上,您就算借奴婢一千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也不敢……”“你怕什么。”梦泽温柔道,“我只是随便跟你说说,例举他这样那样的好,但是月儿,你有没有想过他这么出色的人,为什么这个岁数了还未婚娶?”月娘咕哝道:“还不是因为主上身、身体不适嘛。”“哪里怪我?”梦泽笑道,“他若真心想娶,早就跑去和君上求亲了。”笑容一点点淡下来,“是他自己不愿,才一直拖着。”“……所以奴婢才想让主上与羲和君多待一会儿啊!您看,您二位一年到头都不单独相处几次,这男人啊都是要看到眼前人的,一月不见,月月不见,再浓的感情都该淡啦。”月娘顿了顿,咬了下嘴唇,似乎豁出去了,“而且主上您是不知道,可我都听人说了,您不在的时候,那群千金小姐都挤破头了要往羲和君面前献媚,就连您的妹妹宴平公主,她都想要勾、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