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要你干什么?”顾茫笑道,“你又不值她这个价。”墨熄不与他胡乱掰扯,只道:“顾茫。我今日不去北境了。”顾茫歪着头,嘴角仍噙着那气死人的薄笑:“嗯,好事。可那与我又有何干。”“与你有关。你再给我一个晚上,我有些话,现在不讲——”墨熄顿了顿,凝视着顾茫的眼睛,“恐怕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或许是因为知晓顾茫此时已有叛意,仔细将眼前人的细微表情都收之入眸时,便能看出顾茫听到他这句话后神色微有一变。顾茫垂下睫毛,说道:“今日无心理政,只愿醉心风月。你若真的要和我谈,来日方长,等你回来再说。”墨熄道:“我等不到那一天。”几许沉默,琵琶歌女夹在二人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充作木雕泥塑,什么话也不敢说,一动也不敢动。半晌后,顾茫低着头,似轻笑,又似长叹:“你为什么非要缠着我呢?我都已经一无所有了。”“我只是想再和你说说话。”顾茫微笑着将那太过残忍的字句一刀接一刀戳在墨熄心坎里:“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的师哥再也给不了你任何东西了,公主殿下,求求你,我只想玩一玩,高兴高兴,你走吧。你放过我吧。”这番话若是八年前的墨熄听了,或许也就这么被蒙蔽过去了。或许真的会信他只是伤心难过,玩一玩乐一乐,总有痊愈的时候。但无奈此刻站在顾茫面前的是八年后的墨熄。顾茫所谓的玩一玩,听在墨熄耳中简直是说不出的痛心与讽刺。墨熄喑哑道:“就这一晚。你留给我。”顾茫叹了口气:“讲话不要太暧昧,以后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要注意你的清白……”“我还有清白吗?”鸦雀无声。连琵琶女都蓦地惊了抬起头,旋即又脸色煞白地低伏于地,瑟瑟发抖。顾茫终于敛去了那神恶鬼憎的笑容,目光幽深地看着他,看着墨熄立在自己跟前,近乎偏执与咬牙切齿的脸。顾茫轻声道:“你这是在说什么疯话。”“你心里都清楚。”“……”未曾重淬过的顾茫机敏聪慧,如同一个妖孽,从来都能轻而易举地看清墨师弟的内心。但今天,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却忽然感到陌生,觉得看不透。他原本想开口气人赶人的,可是墨熄在原地狠狠地瞪着他,那双犀锐的眼眸里有着令顾茫不知所谓的痛苦与畏惧……甚至还有,委屈。是的,委屈。顾茫几乎是有些无措的认识到了这一点。而墨熄的眼眶已经红了。墨熄咬着后槽牙,隐忍着自己眼里的湿润,沙哑而倔强道:“我早已没有清白,我也无所谓清白。你赶不走我。”“………………”越听越无奈,越来越不安。最后,顾茫终于是服了软,拗不过他,于是叹了口气转了头,对琵琶女道:“飞天姑娘,抱歉,这里有个疯子,请你回避一下。”飞天姑娘求之不得,告退之后,简直是逃也似地离开了遗芳阁。柔靡芬芳瑞脑销金的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顾茫从露台回了房间内,抬手一合,将连通露台的木门闭拢,然后他回过身来,指尖轻动,点亮了仙鹤铜架上的烛火。做完这些,他径直走到墨熄面前,毫无芥蒂地破了安全距离,就这样笔笔直地,一路走到了墨熄对面。仅有尺寸远的地方。顾茫仰起脸来,一双黑沉沉的眼眸带着询问又笼着挑衅,呼吸一起一伏皆在两人鼻息之间。他抬手去捻墨熄线条硬朗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