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爻眯着眼笑,看他痛得要抓墙的样子,闲闲说:「干卿底事。」「……好,不关我事。」等那口气好不容易喘过来,楚穆抬头盯着貔貅金色的瞳,缓缓开口,「告诉我麒麟玉的事——代价随你,但要钱没有,要命不给。」「跟你做生意真亏。」「不好意思,咱楚家祖上八代经商。」「哈……」烛爻笑弯了眼,「那这么着——要知道四十年前的事,还是想知道麒麟玉的事?」「……你——」「二选一,没得商最。」妈的,那么抠门。什么招财进宝,什么镇宅发家,狗屁。楚穆看地上一块小小岩石,火光拉长了它的影子,阴影都落在烛爻苍白的脚背上。「那就四十年前的事吧。」他抬头看他,貔貅泛着漂亮光泽的眼里有暗色缓慢沉淀。「好,反正这些年我也无趣得很,就带你过去。只是。我可提醒你——」感觉头越发昏沉,那双看不清的眸,那读不懂的笑,刹那间都被黑暗吞噬。只有烛爻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不可妄图改变过去,更不可轻信眼前。」这种茫然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间,楚穆有那么一刻不敢睁开眼,像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忽然后悔,总觉得不该来。然后就对上一双灿金灿金的眸子,那人披散了长发,一身紫衣,靠在山石上勾了嘴角,懒懒地笑。「……」「……」「……我靠,你耍我啊。」烛爻赶苍蝇一样摆摆手,「要我耍你还不够格,小孩子快出去瞅瞅,看这是不是四十年前的天。」+++++四十年前的天,和之后似乎也没什么分别。正值盛夏,田埂上野花开得盛,一簇簇小朵小朵争先恐后地往外挤。楚穆热得脑袋上全是汗,也顾不得抹,出山洞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吴氏的茅屋跑,远远听到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喊了声娘。然后年轻的女声答:快去冲个凉,然后喊你爹起来吃饭。他就慢慢停了脚步,那个童声真是熟悉,可惜从没有机会叫娘这个字眼。九岁的吴山侧头看到呆立在旁的楚穆,眉头皱了皱,「请问……您——」楚穆外表平静,内心默默炸了晴天霹雳——那混蛋可没说他们看得到我啊啊啊啊?我还以为跟上次去梦境一样道理。现在这个情况算是什么啊啊啊啊?吴氏也从屋里走出来,在围裙上擦手,「怎么了?」「啊……」楚穆抬手抱拳,「在下楚穆,路过贵宝地,着实口渴得紧,能否赏碗水喝?」还好,赶上了。他看到吴氏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看到吴老爹醉醺醺的睡态,看到小山跟自己何其相似的容颜,看到他们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模样。一碗清水滚入喉头,冰凉冰凉。小山遍了个巾子给他擦汗,还一直在旁偷偷打量自己,楚穆便浅浅回了个笑。把白瓷碗放在小院门口,最后转身离开,发现村口的太阳一点点落下的时候,他其实一直都在想——如果阻止那些事的发生,到底会怎么样。+++++楚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陈百鸠。不……现在应该说是——莫言。大概是大热天的,楚少穿着厚衫子拦在城门正道上,张着嘴巴托着下巴,一脸我是你失散多年亲弟弟的表情太过打眼,莫县令窘了一窘,还是让人停了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