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璃抬手挥落他的手,皱着眉像是很认真地想了想:「似乎,真的没有。」项风一时怔住,慢慢後退,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你真的,变了好多。」那时的你怎会有现在的狼狈,灵力微弱又满身血污。无爱无欲一心修道,谁都不会放在眼里。明明拥有那麽强大的力量,到底是什麽让你变成现在模样?「那两百年你到底如何在过?」他问。君璃慢慢答:「还能怎麽过,就这麽一日日过。」「嘿你怎麽能这麽说,真真让人伤心呐。」楚穆说。墨蓝色长衫,描金玉带,标志的大扇子晃啊晃,遮不住一双带笑的眼,深得看不清的眼。他靠在石壁门口收了扇子,摇头叹气,「你死了,我好歹还是会很难过。」君璃怔了怔,然後忽然来了精神,跳起来大骂:「你当真脑袋被门板夹坏了吗?一个半吊子术士跑到这里来,是在嫌命太长吗?随便哪个人单手都能捏死你,你死了天下太平,我可是一点都不会难过!」项风脑袋还没转过弯,那边陆之鹤已经冲了过去,抬手就是烈焰滚滚沾着楚穆衣衫烧过去。「君座,得罪。」有人声音低沉轻轻喝了句「收」,然後原本冲天的火光瞬间就不见踪影,烟雾褪尽时候君璃身体僵硬地靠在石壁上,睁大眼满是难以置信。长发长袍,血红的眼。他一步跨进来根本没看他一眼。「……冥……」那人勾了个略略讥讽的弧度,终於把眼光转过来,「我的名字也是你叫得的?」项风面色有些苍白,却随即释然,拍拍衣摆就在他面前俯下了身。猫妖放在身後的手,指甲已经要抠破掌心。冥却只错开眼,满室的压抑气息。然後让楚穆没想到的是,那个清冷又毒舌似乎永远占不到他上风的猫妖,慢慢屈了左膝,一点点跪下去。「叩见冥界少主。」那是如何一段纠缠,癫狂嗔痴沧海桑田,往事成土成烟……冥界少主冷峻的容颜不带半分感情,用再平静不过的声音对陆之鹤宣了判。「陈百鸠过了奈何桥,饮了孟婆汤,已经早投了轮回。返魂香亦是无用,回不来就是回不来。他有一句话给你──」那时黎村的知府陈大人站在转回镜前,白衣胜雪,背脊依旧挺得很直。他摸了摸巨大的镜子边框上繁复的花纹,自始至终未曾回头。「如少主见得他,劳烦代在下转告一句,就说……﹃孽缘,还是早些断了的好。﹄」然後就是长久的静默,有些阴暗的石室连风都进不来。项风极小声地叹口气,然後耸耸肩。「是吗?」陆之鹤忽然笑起来,「哈,他这麽说?哈,哈哈哈哈哈──」在空旷的屋子里,笑声被拉得有些诡异。他一拳砸在石棺上,说:「想得倒美。」这次是连冥都来不及阻止,陆之鹤右手沾着血迹的匕首银光一闪,对准自己胸口就狠狠刺下去。在所有人都呆愣着的当儿,他还在笑,咳出的血从嘴角溢出,止也止不住有些得意地笑。「我就不信,追不回来。」胸口黑红的颜色氤氲成很大很大的一片。冥蹲下身看了一眼,依旧是无波无澜的声音,「他死了。」「哎……又是这样。」豹子精嘀咕了一句,「没得玩。」「的确是没得玩了。」猫妖听得清楚,莫名其妙叹口气。「你这又是何必。」项风故作惊讶回头看了他一眼,夸张地喊:「哇我有没听错,你在担心别人?」君璃有些笑不出,「你就那麽想死?」「反正,来回也就是个无趣。倒还能看到你那麽狼狈的样子,我多划得来是不?」豹子精眯起眼笑,「只是,擅闯冥界禁地,盗返魂香,助天罚之人……条条重罪,怕是不挨三六十五个天雷还断不了气。我可是最怕痛的,唉唉,这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