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穆摇着扇子,指了指那边早趴下了的张三李四王麻子。「看那架势还以为你多能喝,怎麽却是那麽不济。」「嗯,闻着香。忍不住。」楚穆一时被堵得找不到话说。直嘀咕,嘿你怎麽跟我家土豆一个德行。船第二次靠岸时候,楚穆带着君璃下了船。天已经半黑,画舫点了花灯,映在河上甚是好看。「喂,喂喂三少那一船死尸要怎麽办?」圣千墨到底是比楚穆有些良心,忍不住问了句。楚穆狗腿地点头,「小王爷您随意。小的先走一步。」「……晓月到底看上你哪一点,啊?哪一点?!」华灯初上,君璃垂着头一步步走。身边那麽多人或匆忙或悠闲三三两两结伴而归,楚穆在他两步之外,不紧不慢跟着看那人步子都有些不稳。走到个偏僻孤寂的小巷,他终於有些坚持不住停下来,用手撑住巷壁青石板,修长手指都要扣进砖块缝隙里。「你──」楚穆跨上去还来不及问完就听到他的声音,有些冷,「还装什麽?」君璃抬起头时候眼睛半眯着,碧色的瞳里满是嘲讽,「你不就等这个结果吗?」他额上有薄薄一层汗,脸色亦是不正常的红润,却只有那双眼,瞳孔收缩至极限,冰冷。他撑着墙壁的指甲尖长一点点抠入墙壁,指节紧得发白,唇边七分笑有三分寒意、三分不屑,还有一分解读不出。他最後看着楚穆近在咫尺的容颜说:「我的确是只妖。」他说同样的手法,我怎麽还会被你骗第二次,你拿出那张符往茶杯里放的时候,我早就看见。君璃浑身不易觉察地颤抖,穿堂的冷风从巷口灌入,把两人的衣袍都吹得哗哗响。除了远处映进来的几点灯光,楚穆就只能看到他眼中反射出的光。後来君璃像是有些乏了,慢慢收了力半靠在石壁上,问他:「那麽,你又想怎麽办呢?赶我走呢?还是……」杀我?当时楚穆离他很近,风过时候那只妖冷冽的气息就在耳边,甚至他散乱发尾扫过手背的触感,都清晰得很。但他还是忍不住又上前了一步。「喂,你猫耳朵出来了。」楚穆忍不住伸手放在他头顶上,又忍不住挪了挪,然後对着侧边毛茸茸的三角──捏下去。「喂喂,耳朵出来了没有问题吗?」「……」「有……那啥,嗯…尾巴吗?」楚穆微微低头就着两人贴近的姿势把君璃扶起来,「我没有下符!」他咂咂嘴,「虽然曾想过要那麽做,啊抱歉。」「哈?」「呃,我是说,你会不舒服完全是不会喝酒的缘故。」「哈。」君璃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候眼里已经清明一片。「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人类?」楚穆眉目间又带上那种笑,「确切说,从第一眼就知道。而我,生来就能看到妖。」楚少爷回到楚宅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一进门,就看到二姐在门背後死命给自己使眼色。啥,啥啥?「楚穆!」那边里屋楚老爷一声暴喝,「还不给我过来!」三少心说爹中气真足、真是老当益壮,然後抖抖袖子,耷拉了头,做出悔不当初的模样,「孩儿知错!」他想起君璃後来说的话。常人无法看到的那些是最低等最弱小的妖物,世间所存在的远不止那些。然而并不是弱小就没有存在的权利。楚穆问楚宅门口那只小怪到哪里去了时候,那人回他一个模糊不清的笑。「我只是告诉它有那麽一种方法﹃可以让她记起你﹄。要不要付出代价,要不要去做,都是自己选择。」那一刻楚穆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麽,君璃淡漠地抬了抬手就要告辞。转身时候却听到他说:「至少还有那麽一个让她想起的可能,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