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山庄拿了刀就跑的人也是你。”这句话让阮霰突然意识到了某个关键点——刀,原箫寒在乎的是刀。原箫寒之所以接近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刀。但现在寒露天被他拿走了,所以这个人站在他面前,用这种方式进行逼迫。还在瑶台境的时候,阮霰就在思考一个问题:原箫寒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为什么要事事顾着他、顺着他?自成名以来,阮霰就是江湖上的风云人物,他长得好看,武功又好,无数世家贵族、门派势力想拉拢,虽然从小就和人定了亲,但知者甚少,所以从没缺过追求者。这些人求权求财求色求力量,投怀送抱的,欲擒故纵的,死缠烂打的,甚至直接色·诱的,各种各样的手段,他都见识过。一般而言,阮霰会拒绝三次,三次过后如果还缠上来,他就懒得理了。而那样的人,通常坚持不了多久,因为阮霰的冷处理,真的冷得可怕。原箫寒是唯一一个,缠得密不透风并把他吃上嘴的。也是唯一一个,阮霰看不出底的。原箫寒说喜欢他。喜欢这个词,听得太多,但真心的没多少个。阮霰在充满着猜忌和背叛的环境中生活,在他长久以来的认知中,换得一个人的真心,要日复日年复年,点滴相处,积少成多,慢慢将沙石堆成塔。世道艰难、人心险恶,所有的一切都需要经营,信任与依赖从实际行动中得来,不靠空谈,尤其是他们这种从血海最底层爬上来的人。而原箫寒,他从一开始就防备着这人。他没为原箫寒做过什么,从不交付真情,所以这个人凭什么要真心实意对他?凭什么会喜欢上他?阮霰不相信一见钟情,更不相信宿敌才是最般配的人这种鬼话。有几次,阮霰想到可能是因为怜悯,怜悯他卑贱的出身,怜悯他苦痛的经历,怜悯他一直忐忑又低劣地活着,出于此,才对他好。那时候,他忍不住想,多可笑啊。不过现在,这个在他闲下来时,总会琢磨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原来因为是寒露天啊。有了这个结论,这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也更为可笑了。阮霰极快地勾了下唇,又飞速垂下眼睛,掩饰住眼底的复杂情绪。既然这个人是为了寒露天才来的……他松开握刀的手。当——寒露天掉落在地,撞出一声脆响。“那你拿去吧,我不要了。”说完,阮霰推门而去,步入绵绵密密的清冷细雨中。风灌进屋内,吹得满室寒凉。“什么?不——”原箫寒转念便明白了阮霰的意思,愤怒与癫狂的神色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底唯余慌乱与紧张。“不,霰霰我不是这个意思!”原箫寒踉跄着追出去,声音沙哑颤抖,“霰霰,我不是为了拿寒露天,霰霰你别走……”素白身影在满是青苔的石径上渐行渐远,倏尔过后顿住脚步,原箫寒一喜,但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就看见他摘下了指间的鸿蒙戒——那是在金陵时,原箫寒强行塞给他的“聘礼”。“不,霰霰,你别这样……”原箫寒哀求着,但话还没说话,只见那枚戒指在虚空里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砸落到他脚边。这个瞬间,阮霰突然觉得胸膛里有了点东西,有些酸。他按了一下心口,蹙着眉想,人可真是奇怪啊,干嘛非要找个伴,让自己时不时糟心呢?雪白身影踱步阮霰旁侧,它感觉到主人的心情,安慰地蹭了蹭他的腿。“走吧。”阮霰揉了一把阿七脑袋,低声道。“圣器的事,要告诉他们吗?”阿七问。“他们不会看不出来,我和蓝臣打的什么主意。”阮霰语气冷淡,声线没有丝毫起伏。沉默片刻,阿七又问:“那拿到圣器之后呢?他们如果要跟着,我们怎么办?”阮霰没半点犹豫,回答它:“不管。”天字七号点头说好,甩了下尾巴,逆着来时的路而去,阮霰跟在它身后,但没走出几步,被一只手给拽停。原箫寒从背后紧紧抱住阮霰,用力之大,像是要把他死死揉进血肉。咚、咚、咚。前胸抵着后背,两颗心脏贴得极近,渐渐跳动成同一频率。“我爱你,阮霰,我爱你……我不是为了寒露天,你也不能不管我,我不许你不管我……”原箫寒把脸埋进阮霰颈窝,声音又低又颤,“如果你一定要离开,就先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