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映阳有些犹豫,其时电光一闪,照见庙宇瓦顶两端各有一只丑陋的厉鬼镇守,他大喜道:“不必担心,房顶有避雷之物,快进去吧。”张恶虎上前推门,门板应手而开,想是年久失修,门闩已然腐朽。门内有一道影壁,上面刻满精美的图案,大雨淋头,七人也没心思欣赏,径直奔入庙堂。庙堂是供放土地爷泥身的地方,久无人至,应当尘土覆盖,阴暗发霉,可如今庙堂之中整齐干净,灰土全无,堂中央的还点有一堆篝火,照得周围亮堂堂。白映阳见篝火旁有一只竹箧,竹箧上放有一轴卷轴、一把纸伞和一件薄纱衫。他一看就明白了,难怪适才庙门应手而开,原是有人先进到庙中避雨,大概是听到外头有人要进来,就藏起来了,现下多半仍在庙中。甲乙丙丁却是死脑子,看见这些物事却不见有人,只是问:“怎么有火堆?”这时,阿丁突然指住东首的堂柱叫道:“有人!”同时抢上去,一把抓住对方手腕。白映阳正稀奇他怎地变得如此大胆,随即听到柱后有人惊呼。张恶虎听到这声惊呼,如闻天籁,狂喜道:“是孟姑娘!”冲将过去,扯开阿丁。阿丁给他一扯,重心不稳,身不由己的在原地转了一周,只见他目光呆滞,口中喃喃自语道:“画中仙……画中仙……”张恶虎小心翼翼从柱子后扶出一名女子,正是日间在红娘子庙邂逅的孟桥妆,她玉簪绾发,青翠裹体,手执丝帕,火光映上她雪白的脸颊,比日间见时动人更添三分!白映阳在红娘子庙并未看到孟桥妆的长相,至此始见真颜,手一颤,白玉折扇掉在地上。孟桥妆见人多,微微一笑,首先向张恶虎行礼道:“保长,你好。”张恶虎兴高采烈地还礼,挽她至白映阳跟前,笑着介绍道:“他叫白映阳,是我的弟弟。”孟桥妆笑道:“白公子,你好。”白映阳却不答应。孟桥妆再次道:“白公子,你好。”白映阳仍是不答。张恶虎道:“小白羊,孟姑娘跟你打招呼呢,你怎地不理人家?”说着在他手上轻轻一捏。白映阳方才醒悟,惊觉失仪,登时面红耳赤,慌忙低头还礼,以掩窘态。张恶虎指着芙蕖道:“他是服侍我弟弟的,叫芙蕖。”孟桥妆笑道:“芙蕖,你好。”芙蕖日间在红娘子庙外已看清她容貌,当时是与菡萏在一起,二人刚见到孟桥妆时,那反应与此刻的白映阳是一模一样,现下再见,仍不敢逼视,低着头道:“孟姑娘好……”张恶虎见孟桥妆要向甲乙丙丁行礼,笑道:“孟姑娘,他们是我手下,你无需理会。”孟桥妆笑道:“既是你的手下,必定也是英雄人物。”依然一一万福。甲乙丙丁四双眼直勾勾,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哪儿还会说话?张恶虎对待他们可不会像对待白映阳那样温柔,见此情形,立刻喝道:“孟姑娘跟你们打招呼,还不快回礼!”跟着飞起脚,把四人踢翻在地,哼道:“真失礼!”孟桥妆忙道:“保长别这样!”甲乙丙丁魂不守舍地趴在地,一个个目光呆滞,连张恶虎喝骂也全不理睬,孟桥妆一说话,他们直如惊雷般,霎时弹跳起来,复跪在地,朝她磕头道:“孟……孟姑娘好……是小人……小人失礼……唐突了姑娘……罪该万死!保长踢得正是应该!”张恶虎哈哈大笑道:“你们也知失礼么?”指着阿丁道:“凭你也敢抓孟姑娘的手,当真该死!”抬手欲打。孟桥妆忙道:“保长不要动气,这位兄弟是怕庙中有坏人要伤你,一马当先擒住,并非有心冒犯于我,他如此忠心,保长岂可胡乱错怪。”张恶虎一听有理,这掌就没打下去,对阿丁道:“下次瞧清楚了再动手!”阿丁得孟桥妆回护,深为感动,对她更添好感,连连磕头致谢。张恶虎把四人踹去一边,笑道:“孟姑娘,你怎地一人独自在此?”孟桥妆笑道:“石沟崖风景甚好,我出来玩赏作画,画得入神,竟而忘了时辰,石沟崖周遭又没野店,我便来此庙借宿一宿,不想竟遇上你们。”张恶虎想都没想,笑嘻嘻脱口而出道:“那是咱们有缘分!”孟桥妆颦眉讪笑,不置可否。张恶虎道:“你身上没被雨淋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