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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小男孩的那双眼睛，那个表情，却好像已经对我说完了所有他想说的话。

每一句，都像是临刑前的遗言。

明明没有半点声音，但却不由自主让我心底感到发颤。

然后，我就看见小男孩垂下了目光，就在我忍不住因为恐惧后退半步的动作做出来后，小男孩微微垂下目光。

就好像是那些知道了自己接下来命运的囚犯，在那一刀落下来的前一秒，选择闭上眼睛，等着死亡来临一样。

如果要说有什麽跟那些死刑犯不同的地方，大概就在于小男孩虽然垂下目光，不再跟我对视，但却也昂起了头颅，挺直了背脊，小小的苍白的脸庞上，是冷漠的，毫不在乎的神色。

直到此时，我才确认，小男孩其实是知道他的父亲找我来是要对他做什麽的。

他知道，我来，就是要让他从世间最最聪明的一个孩子，看上去就前途无量，应该有个非常光明未来的孩子，经我之手，从此以后，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我不明白委托人为什麽要这麽做。

但是我还记得自己的卡里那全款提前支付的一个亿的佣金，我也记得，在来见这次目标之前，我已经用了其中的十分之一，给自己买了一套很不错的婚房。

所以小男孩最后会变成什麽样我不应该关心，也不用在意。

对，就是这样。

——XX年XX月XX日

我成功了!

我竟然成功了!

两年时间!我只用了两年时间!就完成了我老师说在理论上才可能成功的事!

天啦!

我竟然真的让那个小男孩成为了一个不懂得怎样去爱，也不懂得怎样去接受爱的笨蛋!

从此，小男孩再也不会哭，也不会真诚的笑。

小男孩也终于记住了委托人给他的一百六十二条的，名为“正常人类表现”的规则。

小男孩逐渐变得行为举止像一个“正常”的小男孩了。

也变成了一个——

自私，蠢笨，畏惧黑暗，喜欢撒谎和享受，不思进取，不会爱，没有特别喜欢的人和事，崇尚暴力解决一切，无礼自傲，很让人讨厌的小男孩。

很明显，正常的人是不会喜欢变化之后的小男孩的。

不过我不一样，毕竟变成这样是我的杰作。所以我当然会喜欢这样令人厌恶的小男孩。就像杀人魔在杀掉人之后，会静静的欣赏倒在血泊中，身体扭曲的尸体一样。

甚至，有的家伙，会选择将目标身上的某一部分弄下来，留作纪念，提醒自己曾经的辉煌。

当然，我也明白，不管是从职业上的要求还是委托人的意愿来说，从现在开始，余下人生里，我都再也不会见到小男孩。

没关系，杰作这种东西，会永远留在我的脑海里，不会忘却的。

——XX年XX月XX日

我又见到了他!

我竟然还能再见到他!

那个叫程安宁的小艺人，我认得!就是那个小男孩!

怎麽可能!

我明明当初封锁了他的心理情感，扭曲了他的基本认知，让他从一个天才变成十足的蠢货，怎麽可能?就这样的家伙，怎麽还能够变成今天这幅——

光彩夺目，让人完全移不开目光的模样?!

天——

我知道了，我失败了!

是我失败了!!

我不自量力，妄图拿凡人之技去让天才堕落，结果却是事实给我了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得我简直无地自容，即便在十几个小时之后的现在，我也羞愧到只想立刻找个大桥，直接跳下去，自绝于世才好。

老师说的是对的，这个世上的确有一种人，再严实的笼子都关不住他的灵魂，再缜密的心灵封锁都对他无效。

我想，程安宁就是这种人。

——XX年XX月XX日

小金死了。

死状很惨。

我最得力的助手，当年帮我一起完成我自以为完成了的“伟业”的助手，现在已经独当一面的业内极其优秀的年轻心理学家，就这样悄无声息死在我的面前。

死状那麽惨。

——XX年XX月XX日

他们都死了。

我还没有。

不过我知道，大概快了。

……

程熠熠合上日记本，然后将那玩意儿随手扔进了他旁边正咕噜咕噜冒着沸腾蒸汽的高温青铜锅里。

“清理完毕。可以走了。”

程晓晓一边说一边走过来，刚好看见程熠熠的动作，愣住，问: “你扔什麽了?”

“无聊的垃圾。”

程熠熠耸耸肩。

程晓晓环顾一周，回头看程熠熠， “目标脑袋呢?”

“哦，锅子里啊。”程熠熠回答。

闻言，程晓晓看向那口青铜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