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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四下看看,虽周围只站了三人,但还是躬身行了一礼,道:“此乃我萧家家事,略显错综,便不劳其他家族人士为此费心。今夜之事,突然发生,扰了诸位休息,还请各位先回房吧。”
这句话意味着这件事要告一段落,今夜便不去再提。三人都明白,自然也都道了声“好”,便都再次回房休息。
萧鸢望着漆黑一片的房间,深深吸了口气,但所幸身边还站着一个人,也就没了那麽重的不安。
那个念头再次冒了出来,萧鸢的手捏紧了衣摆。前方的黑此时不知是未知和恐惧还是迷茫和混沌。那麽可怕的地方,偏偏自己还被逼着一步步走向那里,避无可避。
第二天清晨,雨已经停了,空气还很湿润。送别了俞轻风,萧鸢就回到了酒肆。酒肆门前已经没有了什麽积水,萧鸢也不必清理。
萧鸢敞开酒肆的门,坐在台子前,像往常一样无所事事,便又开始思考那些让人烦躁的问题。
萧鸢不经意擡起头,忽然看到不远处的薄雾里走来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那人的走路姿势十分僵硬,右腿像是被人剔去了骨头,只能无力地拖在地上。
萧鸢在那一刻,久违的觉得自己看到了什麽不干净的东西,不由得站起身退后两步,手按在金凤扇上。
那个身影走近之后,萧鸢才看清楚,那是沈浥。但那模样却不像是一个名门公子,他的头上裹着一层渗血的白绫,只身着一件把自己裹得紧紧的白色里衣。可即使裹得再紧,也绷不住他根本直不起来的身子。
萧鸢心道,这位沈公子昨日才与严星阑成婚,虽成婚时看上去两人都不甚欢喜,可成婚后也并非不可相敬如宾。那位严小姐看上去虽严肃但不粗鲁,即使是风月女子,也不该在新婚之夜把夫君殴打到如此行动不便……
若是二人有深仇大恨的话,今日自己恐怕也就见不到沈浥了。
虽然心里想了很多,但萧鸢素来不爱管旁人的閑事,当做没看见那麽惨烈的一幕,面纱下表情不变,道:“沈公子,喝什麽酒?”
让萧鸢庆幸的是,沈浥还可以好好说话:“秋风落。三坛。”
萧鸢一边去架子上拿酒,一边客气道:“沈公子昨日成婚,我也在此向沈公子和沈少夫人道声喜了。”
沈浥脸上的神色并不好看,甚至说苦涩都不为过:“小姐……怎麽知道的。”
萧鸢打量着沈浥的表情,见他似乎并不知情,也只字未提喜帖的事,而是道:“沈氏公子大婚,岂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想来,沈少夫人定是位佳人。”
沈浥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瞬,可依旧显得非常没有生气:“小姐……和家母想的一样。”
萧鸢道:“那令堂昨日定是十分欢喜。”
沈浥这才发现,萧鸢与自己聊了这麽久,都没有问到自己身上的伤是怎麽回事,自嘲的笑笑道:“小姐,你都不问……我为什麽伤成这样吗?”
萧鸢没有说话接过沈浥递给自己的一锭银子,将三坛酒递给沈浥。沈浥提好酒,本就不平衡的身子还歪了一瞬,不过随即又被沈浥勉强的正了回来。
“多谢小姐了。”
萧鸢摩擦着手里的一锭银子,道:“你的家事,我又何必知道?”
沈浥突然不知是想起了什麽,原本正常的脸色顿时就发了白,手一松,手里的酒坛就全都摔在地上。酒坛上封口的红布掉了,酒洒了一地,顿时整个酒肆都弥漫上了一股桃子的味道。
萧鸢看到一瞬间失神的沈浥,退后一步躲开快速弥漫过来的酒,道:“沈公子。”
萧鸢再一次退后警告道:“沈公子,自重。”
沈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停下步子,费力地弯腰扶起地上的酒坛,行礼道:“小姐,对不起,失礼了。但……”
似乎又说到了某个话题,沈浥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小姐识得阿芩姑娘?”
萧鸢听到这个名字,脸上表情的惊异程度并不亚于沈浥,只得理了理面纱,故作冷静地道:“师出同门,曾受过同一人的教导罢了。”
沈浥舒了一口气,轻声叹息道:“难怪……”
萧鸢强压住心头四起的複杂情绪,故作漫不经心道:“她与沈公子,有何渊源?”
沈浥唇色发白,低声道:“其实……也算是我害死了阿芩小姐吧……”
“是我……对不住她……”
话还没有说完,沈浥就一头栽倒在地上的一片酒水之中。酒水洇湿了白绫,沈浥额头上的伤口似乎又开始流血,溶在地上的“秋风落”里,一片殷红。 ', ' ')